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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必看：三个关于性与爱的秘密故事
发布时间:2020-10-19 10:07:17 浏览次数:258
女孩瞒着母亲的事
两个男孩之间的秘密
社交软件上帅气大叔的秘密
又是一年情人节，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为何情爱的力量如此强大？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说爱情与性是影响我们一生的关键，一点都不夸张，因为爱与性，深刻影响着着我们的生老病死、爱怨苦乐。
人类有那么多影像与文字在描述爱情的浪漫，在真实的生活中，关于“爱与性”的全面信息，却被隐藏起来成为秘密。
也因为避而不谈，“爱与性”成了我们生命中的暗礁，无数年轻人因为对“爱与性”的无知、盲目，而陷入痛苦困境。
这一次，我们采访了三个当事人，为你揭开这少有人公开过的秘密。愿他们的痛苦你不必经历，愿能启发你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
- 01 -
女孩瞒着母亲的事
“姐，我和你商量个事情”
情人节前一天早上，接到19岁表妹发来微信。
我刚要打字回复，视频通话已经来了，点接受邀请，看到表妹头发蓬乱的样子。
“什么事这么急啊”
“小东今天下午到成都，约我明晚出去。”表妹说。
“你妈知道不？”
“她知道了还得了？我昨天试探性的说晚上要和女同学聚会，她都敏感的说不行，我快急死了。要不……姐你就给我妈说：今晚我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你意思是今晚不回家？”
“今晚要回去，但是想晚点回去，我就说和你在一起，保证十二点之前你送我到家”
小东是表妹在大学里交的男朋友，期末才认识，放假分开十多天，已经迫不及待想见面，听她说男朋友要来，我开始有些担心。
姐姐的痛苦往事
看着眼前的妹妹，想到十年前的自己。
那一年，也是寒假，和我同校的男生峰向我表白后，我们在一起。那个假期，只要我妈去上班或打牌，我就会偷偷溜出去和峰约会。
第一次是在他的房间，还记得那个下午，我们听着音乐，他吻了我，我心都快跳出来。后来他急着要进来，我说不行得戴套，他说只要不射在里面就不会有事。我们就这样慌乱又紧张的完成了第一次，他也确实没有射在里面。
两个月以后，我发现自己长胖了，之前的牛仔裤都扣不上，同宿舍的小樱觉得不对劲，她知道我和峰的事，就给了我一张试纸，一测，两道红线，我吓得发抖。
峰和小樱一起陪我去的医院，做完检查，确认怀孕，我们都傻了，问医生，才知道所谓体外射精和安全期都是不靠谱的，最保险的避孕方法就是戴套。
不敢让我妈知道，峰到处东拼西凑借了钱，让我做了堕胎手术。
堕胎后很长时间，一想起手术台上的场景，我就难受，看到自己怀的孩子被肢解，一想起就要哭，从那以后，每次峰要亲热，我都会反应激烈的推开，他一靠近，都觉得恐惧。
我都是很多年后才知道，当时是患上了抑郁症，和堕胎后的性恐惧，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女孩也因为堕胎造成同样的心理问题，却很少有人知道原因。
最终，我们的裂缝没能愈合，我和峰分手了。分手几年后我都不想恋爱，直到二十五岁遇到后来的男友，才开始重新被唤醒。
和峰的那段糟糕经历不一样，这段感情里，我才懂得：女生不应该只是依赖男生，要有主见、学会自己做决定。女生要想幸福，一定要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才能学会取舍，面对那些会伤害自己身心的关系、行为，哪怕对方再吸引自己，都要当机立断的断掉。
也是在这段感情里，我知道了真正懂爱的男生，是一定会尊重女性、保护女性，会通协商、不是一味只考虑自己的的，他不会为了自己一时的快感选择无套，把心爱的女人置于生死边缘的。
只是遇到最好的他时，我已经伤害了最好的自己，当我们准备要孩子，却怎么都要不上，去做检查才知道，第一次堕胎已经造成子宫内膜受损，医生说那层珍贵的膜，一旦受损就无法再生，也就意味着，我以后都要不了孩子。
妇科诊室里还有一个女孩，因为堕胎后输卵管感染导致的不孕，男方知道后，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提出分手，理由是家里就自己一个男孩，不能断了香火。
退一万步，即便有的女孩以后不打算结婚、生孩子，仅仅是一次堕胎对身心的伤害：子宫穿孔，大出血、抑郁症……这些经历已经等于让一个女孩在鬼门关走一遭，让一个女孩很多年无法再振作起来。可惜，这么要命的事，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多年后，在一位老同学朋友圈里，看到他和峰的合影，恍如隔世，曾经的恋人，早已没有一丝当初的爱意，心里不明白：当初怎么会喜欢他！然而，这个后来才知道不喜欢的人，却因为我的糊涂，对自己造成那么深的伤害。
发生初次性关系前，两个人就应该达成一个共识
我把自己经历过的事，全部告诉了妹妹，只是迫切的希望她能引我为鉴，别受我这么多年来的冤枉苦。
我问妹妹：“你觉得他爱你吗？你足够爱他和了解他吗？”
妹妹：“我们聊了好多，我确认挺喜欢他的，我也觉得他是爱我的。”
我：“如果明晚他提出想要，你却没做好准备，你会怎么做？”
妹妹：“还没想过这个，应该不会吧。”
我：“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到底有没有准备好和他发生关系，以及如果面对各种情况，你该怎么做。”
妹妹一脸懵懂。
我继续说“如果你们还交往不久，他就提出想要，你却觉得还没有信任到可以发生性行为，这时候你是可以提出拒绝的。如果他不顾及你的感受要强来，说明他是个自私的人，这次不断然拒绝，以后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妹妹点点头。
不要等裤子都脱了才想起安全套
我又继续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以后将要和喜欢的男生发生性关系，你该做什么准备？”
“我应该会穿他最喜欢的那条裙子。”妹妹笑的羞涩又自信。
我：“除了这个呢？有没有想过，要戴安全套。”
妹妹：“知道啊，但是这个，应该是男方准备吧，女孩掏出安全套，对方不觉得你是老司机？！”
我：“关键不是谁来准备套，而是你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应对各种情况。我们可以来情景模拟：
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忍不住忘我亲热，临到关头，剑拔弩张的时候，他脱了裤子想进去，你突然发现：他没戴安全套，你会怎么做？”
妹妹愣了：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我：关键就在这里！如果你对这个问题毫无心理准备，到了那个关头，你也很难做出正确选择，想想看，正在激情的当口，你说让他马上下楼买套，他可怜巴巴的对你说：“宝宝，我已经忍不了啦，我就进去一下，不会动的，好吗？真的好难受啊。”
这时候你会怎么做？你早已经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这时候他说什么你都会听，让你干什么你都会答应吧。
妹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接着说：人在激情时候是很难把控自己的，他说进去不会动，就真的不会动？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的不会动，要知道，男性器官在射精以前就会分泌体液，那里面已经含有精子，所以即使他只是放进去，还没在你体内射精，都足以让你怀孕。
接下来呢，就是一系列的人生悲剧，是为他怀孕把孩子生下来？还是为他做人流？你记不记得上次给你看过的人流纪录片，那个过程有多残忍？
妹妹咬着嘴唇点点头。
经历那个过程，哪个女生能保证自己不得抑郁症、不患不孕症？能保证不变成性冷淡？
无套的风险，还不止是非意愿怀孕，还有艾滋病、性别，这些都足以拖垮一个女生。
妹妹：那我该怎么对他说？
女生要学会掌握自己人生的幸福权
你要记住，一段感情里，不是只有男生负责、女生只是依附男生的，女生也要负责，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如果你们打算发生性行为，你是完全有权利提出必须全程戴套的。如果他还不知道戴套的重要性，说明他严重需要性教育。
如果他明知道不戴套会怀孕还想无套，恭喜你，你遇到渣男中的渣男，但凡有点理智的女生都会远离这种渣。不戴套的男人对你绝对不是真爱，他连你的命都不顾，还谈什么爱呢？
记住，真爱你的男人，你喊声疼他都会紧张，绝不会为了他想爽，就把你送到鬼门关去堕胎。
检验是不是真爱，不是看他有没有送你礼物哄你开心，而是首先看他会不会考虑你的感受，你的幸福。
也有这样的情况，一个蠢女孩爱上渣男，想用各种妥协试图留住这个渣男，连无套都可以答应他，这样的女孩也是自取其辱。要知道，渣男是可以把你身体和精神都摧毁，再毫不留情离开你的，渣男和你在一起就是图的可以不负责的发生关系啊！你连健康都被摧毁了，对渣男而言还有什么价值？这时候还想留住渣男？！
妹妹一脸震惊：我怎么可能爱上渣男？！
我：只是假设，但女人容易感情用事，关键时刻缺乏理智。所以我不得不说出极端情况提醒你注意！其实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在谈恋爱时都是会考虑对方感受的，都是懂得凡事可以协商达成共识，不会意气用事，更不会为了自己一时爽就害了对方的。
妹妹点点头：嗯嗯，谢谢你姐姐，本来今天心里很忐忑，听你这么说，我现在完全有谱了。总之，要自己做主，绝不无套！
我：你要记住，虽然平时你总抱怨爸妈不够关心你，一旦你受苦，他们是最心痛的。
妹妹：我知道要保护自己了，那明晚和他见面，姐姐也帮我去参谋一下吧。
我：可以，我帮你参谋一下就走，顺便考验一下，看看这小子这些方面有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知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护尊重女生。
妹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02 -
两个男孩之间的秘密
“我觉得以后应该多做宣传，让人们有这个意识——艾滋病离我很近。如果我有性行为，我是很危险的，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摘录自《Vista看天下》 记者/张鑫明 原文《同学，防艾江湖急》
那三个星期，程林只对狗说话。
他养了一只泰迪犬，金黄绒毛，灰蓝眼睛，胖乎乎的，小名肉肉。
“肉肉，以后咱俩相依为命了。”
程林坐在床头，肉肉站在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三年、五年、十年？只要爸妈没事就行，我不要将病毒传染给他们。”
肉肉靠近他，叫了两声，“杨辉走了，再也不要见他了。他为什么要欺骗我！”
本是白天，离学校不远的屋里却暗暗的，窗帘拉上了，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没说两句，大四学生程林就瘫倒床上，“肉肉，你可不要离开我啊。”
肉肉跳上床，趴下来，程林抚摸着它……
“我感染了，”他突然坐了起来，“你知道？很可怕，没得救。”肉肉也撑起了身子，“我还没毕业呢。我还要不要活下去？”
肉肉大声叫起来。
手机响了，浙江爱心工作组的负责人王龙来的电话，劝他赶紧到杭州市疾控中心做确诊和治疗，程林有气无力地回应，知道了。
现在能给他最大安全感的是床，沉入这个孤岛，他和肉肉独自漂流。
两条红杠
三个星期前，藏在程林体内的病毒被63岁的王龙发现了。
上臂勒紧，下臂血管慢慢凸显，护士找了条清晰可见的血管。针头推进去，程林紧握拳头，扭过头，盯着窗外不语。陪他来的好友庞伟赶忙挑起话题，平安夜快到了，去哪儿玩呢。
约五秒钟，一管8毫升的鲜血被抽出。护士拿出两张试纸，往上面各滴一滴，再将试纸装入袋中。程林用棉签按住针口处，移步外厅。
外厅不大，两张办公桌和一张沙发已显拥挤，墙上贴着图表，绘有艾滋病的传播常识与检测流程等。这是位于杭州市刀茅巷的浙江爱心工作组，专门做“男同”人群的艾滋病检测，抽血的护士来自隔壁的社区卫生服务站。
结果，得等十五分钟。
程林裸露着胳膊，踱起步来，身形纤瘦的他思绪杂乱，脸色发白。间隙，王龙登记了他的个人信息：22岁，第二次检测，近期无高危性行为……
试纸藏在白色包装袋内，灯光下很耀眼，也异常冰冷。程林不时地将目光转向屋内，面无表情，但心怦怦猛跳。若是试纸显现一条红杠，阴性，安全；若是两条红杠，阳性，感染。
白色袋子中的试纸一定在发生变化。
程林和庞伟都是“同志”，但不是伴侣。还有半年，两个人就能从浙江省某高校毕业，程林学机械控制，庞伟学数学。艾滋病的窗口期为三个月，庞伟“恐艾”，经常做检测，大三临近期末，他拉着程林到杭州市西溪医院，自己检完，也让程林做了。很幸运，都是阴性。
2014年12月初，庞伟又去了浙江爱心工作组，回校后，他建议程林再去做一次检查。近半年来程林的固定伴侣，只有男朋友杨辉一人，他自觉不会感染，可拗不过好友的劝说，便答应了。
十五分钟到了。
王龙将两张试纸从袋子中抽出，双手突然停在半空。他召唤程林一人进屋，关起门。
每张试纸都出现了两条红杠，赫然入目。程林的思绪瞬间短路，目光僵直，手臂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有感染HIV的风险，”王龙说，“你得到市疾控中心做确诊。”
“不可能，”程林直摇头，“不可能感染的，我只有一个性伴侣，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他没事？你是一天24小时跟着他吗？”王龙反问。
挨了闷头一棒。过了好一会儿，程林抬起头，“我感染的几率有多大？”
“90%左右。”
还有10%的希望，程林呼出一口长气。
事实上，检测用的是韩国第四代HIV试纸和美国雅培试纸，准确率很高，为了给他一定的心理缓冲，王龙故意说低了准确度。
王龙当场为他普及了艾滋病的传播渠道、感染风险和用药治疗等基本知识。这些内容对这个体内已经入侵病毒的年轻人而言是新知识，但真不应该是新知识。
王龙问他和男友亲密时是否戴安全套，程说，确定关系后就不戴了，“我相信他”。
摊牌
从里屋出来，程林对着庞伟挤出笑容，“没事。阴性。王老师给我讲了很多平日的注意事项。”他决定将感染一事隐瞒，“他恐艾，知道后肯定会远离我。”
程林回到校园附近的出租屋。大三起，他和男友杨辉在外租房了，那里是他们的家，有温暖，但在这个夜却冷过冰点。
杨辉大他两届，程林大二时，两人在酒吧相识。那晚，程林情绪糟糕，独自饮酒，杨辉过来搭讪，留了联系方式。从此，每天的早晚，杨辉都会发来问候，且是第一条和最后一条消息，这让异乡求学的程林感到温暖。学校相邻，只要有空，杨辉就约程林吃饭、看电影、逛街……
还有共同的爱好，他们都是蔡依林的铁杆粉丝，对偶像的一切如数家珍。三个月后，杨辉要求确定情侣关系，程含笑应允。
家在西安的程林是独生子，父亲做生意，母亲上班族，对他的管教自小属于放养型，多数时间里，他和奶奶待在一起。
初中时，程林发现自己喜欢阳光帅气、有个性的男生，对漂亮女孩丝毫提不起兴趣。但他还没正视性取向，也不懂。
没人给他讲性知识，也没人以正确的方式引导他，自古性教育在中国就是禁忌，不论家庭，还是学校，但社会环境却已急剧变化。
懵懂且好奇的程林上网查，他甚至不知道“同性恋”，百度“男生互相喜欢”等词语，搜索出很多东西，程林明白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群体。”
大一时，程林谈了个男友，交往两个月，性格不合分手，遇到杨辉，他感觉真爱垂青。
杨辉是杭州人，对程林很是照顾，程若是有个头疼感冒，他就全天守在身边。这段感情中，程林“说了算”，凡事都依着他，杨辉还把每个月实习所得工资交给他，由他来操持家务，他亦对男友倾注所有。
圈里有句话，同志之间不长情，因为缺少了异性恋的家庭和儿女的情感维系。程林不认可，“有时，男人更了解男人。”
两人初坠情海，也基于男人之间不会怀孕的“常识”，二人的亲热没有“安全套的间隔”。
那个冰冷的晚上，从王龙那儿回到家，程林与杨辉摊牌，告知检测出了艾滋病病毒，“为什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已经感染了？”
男友低头，半晌不语。事到如今已无法隐瞒，近一年来，随着杨辉走入社会，工作繁忙，相处时间明显减少，感情也不如以往亲密。半年前，两个人吵过一次架，杨辉心情不好，用手机交友找过其他男子。不久，杨辉总感觉身体发热、乏力，就偷偷去做了检测，HIV阳性。他没告知程林，之后亲热时依然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程林一腔怒火。他想不到，甜蜜爱情的背后竟隐藏着致命病毒。他更想不到，伴侣会在生死问题上隐瞒。
杨辉没说话。爱转恨，程林心起厌恶，甚至起念“想杀了他”，杀了这个和自己一样的病毒携带者。两个人分手。杨辉搬了出去。
他还不到14岁，就被人感染了
关在屋子里的那三个星期，王龙时常给程林打电话，询问病情，疏导心理。起初，程林对王龙很抵触，就像小孩子害怕见医生一样，后来，他的问题越来越多，王龙一一解答。
年过花甲的杭州人王龙一头黑发，眉浓齿白，面容年轻，朋友们叫他王哥。
王龙早年做房产中介生意，手头有了些积蓄，2004年，他和朋友想开一家同志酒吧，几经努力，未能开张。
十年前，社会对同志群体并没有太多的包容。王龙就一直琢磨，怎样才能正大光明地做点事情。那年恰逢浙江省卫生厅要从同志社群招聘一个人做防艾工作，由于王龙和同志人群接触较多，方便开展工作，应聘成功。七个月后项目结束，王龙成立的民间防艾组织——浙江爱心工作组得到省卫生厅的官方承认。2009年爱心工作组申请了中国和比尔?盖茨项目，2013年，杭州市疾控中心向爱心工作组购买服务，市疾控出费用，王龙在男同人群中执行HIV检测。
爱心工作组的办公室在一栋居民楼的一层，王龙将其改造出了三个区域，办公区、咨询区和宿舍。白天，他们在这里接待前来检测的人，晚上，再去杭州男同活动场所的酒吧、公园做现场免费检测。
4月4日晚，本刊记者跟随王龙在杭州市一家同志浴池做检测，一位28岁的年轻人被查出阳性，浑身颤抖，六神无主。两年前他被人带进了同志圈，因无套性行为而感染。他还有个未婚妻，准备今年完婚，下一步，他不知如何应对。也有人对检测无动于衷，观望几眼，转身走开，连王龙发放的安全套也不要。
一晃儿，防艾十年光阴已过，让王龙惊叹的是同志人群中艾滋病感染率的增长。2004年，他们在杭州做检测，感染率只有1%左右。2006年翻了一番，3.65%。2008年又翻一番，7.6%。2010年是14%。2014年，15%-18%——首次来做艾滋病检测人群的初筛阳性值。
为何同志人群中的艾滋病感染率持续增加，王龙谈了自己的看法，“首先，男人之间的性是近乎免费的；其次，同志人群大部分人都有多性伴，男人性格上的随便决定了他对性的随便，有的人懂艾滋病的危害，可关键时刻就将安全套忘个一干二净；三是男性的生理构造，亲密时直肠粘膜易破损。”
艾滋病感染者呈低龄化趋势。去年年底，一个白净、腼腆的男孩来到爱心工作组，志愿者小叶接待了他，他不到14岁，被人带进了圈子，一次亲热时嘴唇被咬破，不幸感染。
王龙不会问受检者的职业，通过见面聊天，他能看出许多年轻人都是大学生或刚毕业，“他们谈吐比较有文化，情绪也更易激动，如果是阳性，反应很大，就像天塌下来了。”
虽然王龙没有具体统计数值，但他对本刊说，在他所检测的艾滋病感染人群中，18-23岁年龄段的感染者在逐年增加。
这个年龄段，除了个别已工作者外，其余正是如程林一样的在校大学生。
同学，同学！
如今，大学生的生活、娱乐方式随着社会及校园周遭环境的变化而大大改变。
程林和杨辉的学校相邻，隔着一条小吃街，街上有宾馆、KTV，还开了几家酒吧。不远处还有一家夜店，由于针对学生群体，酒水消费并不高，低价啤酒为主。不只是过生日、办聚会，逢周末，很多学生都喜欢进到酒吧和夜店，新潮、热闹。灯光闪烁，音乐跳动，青春激荡，这里也成为新的交友场所。
本刊记者在杭州还接触了两位大学生艾滋病感染者，小马和小董。两人都是22岁，即将大学毕业。小马的父母虽是工薪阶层，花销上不会亏待他，酒吧他常去，“同学们都去那儿玩，互相请。”令他发愁的是，有时钱也解决不了问题，一到周末，酒吧位子爆满。
他和小董常用手机交友软件约会，开房后，对方拒绝戴套，理由是不舒服，没快感，他俩没提出异议。一夜欢乐，被偷了钱包，更感染了病毒，对方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社会已经提前进入了大学，而象牙塔和被守护的学生们却还没做好应对它的准备。
直到检测出HIV病毒，小马才惊呼，“原来男男之间不戴套会感染艾滋病！我以前从没听说，就知道男女之间不戴套会怀孕，男人又不会怀孕。”包括程林在内的这三名大学生都对记者说，之前从未在各自的大学里见过或听过艾滋病的宣传教育，父母更没提过，如果知道有这种风险，“肯定会戴套”。
今年三月中旬，他们俩关注了同一条新闻，宁波市疾控中心发布消息，截至2014年年底，宁波在校学生中已经发现艾滋病病毒感染者30多例，大部分是高校学生，80%以上是通过男男性接触传播。
报道出来后，小董看到学校布告栏上贴出预防艾滋病的宣传，仍是简单的三种传播途径——血液、性接触、母婴——的介绍，没具体提及MSM（男男性接触人群）如何防范。
杭州市西湖区疾控中心艾滋病性病防治科刘建宁科长向本刊记者透露，西湖区疾控中心主要针对杭州的高校人群，去年他们做了1050例检测，20-29岁年龄段检测出的阳性率“整个数字是往上走”。
被誉为净土的大学校园遭遇艾滋侵袭，这令很多人不解，刘建宁做防艾快十年了，他说大学生感染艾滋病不是哪个学校的问题，是整个社会的问题，在大城市的高校尤为明显。
“大学生的生理成熟了，本就处于性活跃期；从家里出来后是自由的，网络发达，手机软件也方便。但心理还不成熟，不会保护自己，之前没接触过防艾宣传教育。有的学生还存在侥幸心理，觉得身强体壮不会感染……”
经过多年的接触，刘建宁承认，大学生艾滋病的确多由MSM（男男性接触人群）传播，他发现近几年高校里的同志越来越多了。
只是这时，多数学生浑然不知，毫无防备。
最新的权威数字来自4月10日。国家卫生计生委疾病预防与控制局局长于竞进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关于中国15岁～24岁的青年群体艾滋病疫情情况主要有三个特点：
一是尽管构成比例不大，但是增幅偏快。2008年报告的青年学生感染者和病人数占报告青年人群总数的5.77%，到2014年这一数据为16.58%；
二是传播途径以性传播为主，青年人群性传播比例由2008年的55.3%增加到2014年的94.5%，其中男性同性性传播的比例由2008年13.2%上升到54.7%，青年学生中男同性传播的比例由2008年的58.5%上升到2014年的81.6%；
三是各省都有青年学生感染者和病人报告。
“两种病毒”
大学还没毕业，程林就遭遇了两种“毒”，艾滋病的病毒与人心的不诚实。
杨辉会发来问候信息，但程林拒绝再见，怕见面时控制不住愤怒，做出傻事。这种情绪很复杂，对方曾是最爱的人，却伤他最深。
他去了杭州市疾控中心，又抽了血，确诊HIV阳性。他抓住机会，反复问一个问题——如何别伤害到家人。工作人员让他放心，只要人体的特殊体液（血液、精液等）之间没有接触、交互，不会传染。
疾控中心叮嘱他，除了医护单位外，暂时不要将感染事件告知他人，因为不确定感染者能否承受心理压力，“实在憋不住了，可以对父母说”。
哪里敢告诉父母，估计两位老人会崩溃，那是做儿子最大的不孝。以前一周和家里通两三个电话，现在是每天，程林找个话题就能和母亲聊很久，每次聊天都会归到一个问题上，“假如有一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会怎么样？”
母亲告诉他，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凡事乐观点。问得多了，家人警觉起来，程林编了个理由，一位同学染了重病，因此有了担心。
谎言世界就这样编织了起来。像一个大气泡，程林蜷身钻了进去，时刻隔绝。他在寻找安全感，也是为了给别人安全。这个气泡在阳光下不会泛出斑斓色彩。它是灰色的。
校园内，程林变成了另一个人，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曾经大胆直率、敢做自己。大一开学时，班里35个人轮流上台介绍，他勇敢地说“我喜欢男生”，全班哇地一声炸开了锅，之前久经思想斗争，他想通了，反正以后会出柜，不如早点，以免让对方有被欺瞒的感觉。
大学四年，他没有因同志身份而受到歧视与欺负。他曾开朗、活泼，在大学的艺术团里是个红人，唱歌、表演、主持样样在行。他热爱戏剧，总写些反映大学生现状的小品：男生寝室的夜谈会，期末考试的疯狂补习等，演出时很能引起共鸣。这些小品都是喜剧，他讨厌悲剧。
可现在，悲剧在他身上上演了。
他无法坦诚，他害怕失去同学，被划为异类。他感觉和任何人之间都筑起了一道墙，翻越不过去，也推不倒。某个时候，他善意地理解杨辉，“他不告诉我，或许是怕我离他而去。人们对你的远离，比艾滋病病毒更可怕。”
学校没人知道程林感染。大家待他如初。平安夜到了，庞伟找他出去玩，他以感冒为由推掉。圣诞节、元旦，也是一个人躲在屋里。
国家免费提供治疗艾滋病的抗病毒药物，3月份起程林服药，鸡尾酒疗法，三四种药物混在一起吃。起初一周，他的身体对药物的反应很大，头晕、恶心、浑身无力。吃药必须定点，每天两次，早九点和晚九点，他用手机定时，提醒不要漏服。他还更换了药瓶，有人问起，就说在吃保健药。
为了忘却的纪念
3月29日，海南大学思源学堂里正上演着一场情景剧。剧中同学嘴里不断跳出来“同志”、艾滋等词。
“我今天刚知道原来男男性行为是可以传播艾滋病的。”一位该校大三学生直言，“（和艾滋病感染者）正常交往完全没问题……该一起吃饭就一起吃饭。”
去年，浙江大学红十字会学生分会同伴教育中心举办了第二届防艾微小说大赛，赵帆同学赢得了第一名，他的小说情节跌宕：一位女孩得知自己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和男友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位艾滋病病人，女孩提议给他一个拥抱，被男友断然拒绝。第二天早晨，男友发现女孩自杀，医院的电话打来了，由于工作疏忽，报告出了问题，她并没有感染。
同伴教育中心在每年大一军训后，会在大礼堂里向新生普及艾滋病预防知识。逢周末，他们还会走进青年旅社。挨家去谈，拒绝的占多数，但只要老板应下来，参与人群的热情很高，组织知识竞答外，他们现场演示安全套的正确戴法，每当这时，男生看得积极，女生会红着脸走开。
“单纯搞一场讲座，已不太能吸引大学生的注意了。”同伴教育中心郭宇瑜部长对本刊说。郭宇瑜很想推动学校开一门青春期性教育课，但她觉得“初高中开这门课最合适”。
不止她一人感慨。“现在的学生早熟，家长也起着关键的启蒙作用，”刘建宁提高嗓音，“我觉得以后更大的层面应该在新闻媒体上多做宣传，让人们有这个意识——艾滋病离我很近。如果我有同性性行为，我是很危险的，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几年前，刘建宁曾找到浙江省某高校一位副校长，直言不讳地指出高校内存在大学生感染艾滋病的风险，该副校长承认这种风险，但他不同意刘来学校做调查，更不能曝光。他向刘建宁诉苦，目前的大学教育中，“性、同性恋、艾滋病”仍是忌讳话题。但这位副校长还算开明，最终许可刘建宁定期到校园内办防艾讲座。
看到这些新闻，王龙说如果有一天艾滋病感染率下降了，就可以心甘情愿地退休了。
现在，程林等着毕业。他很少回学校，因为觉得校园里的压力比外面大很多。他找了一家网络公司做技术员，实习期每月2000多。
4月4日，本刊记者与程林在杭州市的一家茶楼见面。他的五官精致，双目有神，胃口很小，聊起天来却侃侃而谈，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他看着记者，“包括你在内，只有6个人知道我感染了艾滋病。”
他原本规划了一条路，毕业后回西安，开家小店，陪在父母身边，但现在，他有家不能回了。他在右小臂内侧文了一句法语“MON TOUT”（我的全部），还文了地球、月亮和木星。他想纪念那段青春。（程林、杨辉、庞伟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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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软件上帅气大叔的秘密
预防艾滋，戴套有百分之九十几的成功率，失败率很低，现在才知道，概率多小都不重要，只要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再小的概率，都是百分之百的灾难。
戴了套就能随便约？
一年前，站在一个经济论坛上，我作为获奖企业家代表，向台下一百多名精英分享自己的感言。
那时的我，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年后，我会在医院门口哭得全身无力。
所谓成功，我想我早就体会过了，从小家境优越，十五岁出国留学，二十三岁回国，继承家里的产业，如今三十岁，有一家几百名员工的公司，有一个漂亮贤惠的老婆，一双可爱的儿女，拥有的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羡慕。
可人在拥有的时候，往往却不知道珍惜，还想要更多。
我自认很谨慎，不在外面找小姐，都是在软件上找那些年轻学生妹，总挑看起来清纯的，而且次次都戴了套。
凭我的外形和经济实力，约到漂亮妹子一点都不难，社交软件上都是女孩主动和我打招呼，我一直以为，只要小心约，就没事，现在看来，这都是个伪命题了。
从小我很爱运动，所以身体很好，以前即使经常熬夜，第二天一样能工作，直到今年三月，身体持续低烧，却不像一般的感冒，一抽血检查，报告单上HIV阳性两个字，像是晴天霹雳。
我不相信自己会感染，三个月，跑遍我能想到的医院，公司都没心思管，全权交给老婆，我心里唯一盼着有一家医院说我是阴性，说我没事，市里的医院跑完，又飞去北京检测，手臂上扎的满是针眼，护士都怀疑我是不是吸毒。
足足跑了十家医院，再也扛不住了，直接瘫倒在诊室。
至今都不知道，是谁传染我，是什么方式感染的，是无套口交？是嘴唇咬破了？还是谁在套子上做过手脚？
约过的女孩，我挨个发消息告知她们：我感染HIV了，你们也做个检测吧。有人回了一个惊恐的表情，有的人却再也没回复，有的人照片都已经删掉，只留下一个注销的账号。
以前在国外就知道，预防艾滋，戴套有百分之九十几的成功率，失败率很低，现在才知道，概率多小都不重要，再小的概率，只要落到自己头上，痛苦都是百分之百的。
以前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才知道，我是怕的，怕病、怕死、怕被人孤立。
那天走出医院，我在路上一遍遍的徘徊，不知道该去哪里，抬头看见街对面，一个流浪汉，坐在路边晒太阳，一看到他，我的眼泪止不住，谁能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拥有那么多钱，却不如一个流浪汉轻松坦然，他还能悠闲地晒太阳，我却要面对未知的恐惧，面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生活。
我再一次坐在路边，没有办法走，只能又给医生打电话哭，这几个月的经历，除了医院的医生知道，身边的人我都没说，医生建议，如果没勇气就暂时不说，把药装到维生素瓶子里，别让人察觉，实在扛不住，可以试着对父母妻子说。
没想到，一个月前素未谋面的医生，现在成了我唯一信赖的人，优越感那么多年，我第一次开始开始谦卑，开始敬畏。
以前我仗着身体好长期熬夜，玩到凌晨三四点是经常的事，现在我开始强迫自己十一点必须上床，以前烟不离手，现在谁递烟都会拒绝。
医生说，要想不发展成艾滋病，除了按时吃药，还必须戒掉熬夜和烟酒，只要能做到自律，是能活到正常人平均寿命的。现在的我，什么都愿意试。
想起去年自己上台说那些成功感言，只觉得荒谬，连健康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成功！？现在心里唯一的感言就是：好好爱惜健康，这是你一切的基础。
这个的事我到现在还没对老婆说，总觉得这些年愧对她……但是良知告诉我，不管将要面临多大的责难，都要告诉她，让她也去检测，如果真的不幸被感染了，鼓励她尽早接受治疗就能最大程度地延长生命……
说起来讽刺，一场病才让我开始珍惜生命，才知道自己拥有的家庭多珍贵，以后，只想有她陪我一起面对，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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